荡气回肠故事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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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息来源:湖北新闻网十堰频道 发布时间:2006年8月22日15:28 文章编辑:谢婷
 
——鄂西北经典民歌赏析之一
武  戈
 
    故事歌在鄂西北民歌体系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,它是鄂西北民歌的精魂,有些故事歌堪称为鄂西北民歌的经典之作。
 
    鄂西北的故事歌以其歌词优美、情节感人而见长。
 
    乡里人常以会不会唱故事歌来衡量一个歌师的才能,如果有谁会唱几个大部头的故事歌,便被四乡八里的山民尊奉为“歌师傅”和“歌把势”,否则,便只能算个“歌混混”。
 
    郧西县的故事歌在鄂西北民歌体系中约占20%的比例。目前已经发现的故事歌大约有3000多首,按类别划分,可以划为爱情故事,生活故事,英雄侠义故事,忠孝节义故事,历史故事,幽默机智故事,宗教故事,教子故事,公案故事和人类创世故事等十大类。这些故事歌又分丧鼓、渔鼓和说唱等三种体裁,短则百余行,长则几万行,许多大部头故事歌已经成为罕见的典藏。
 
    近几年来,以赵天禄、余秀武为代表的民间文学爱好者,常年深入到郧西民间,采风楚歌秦韵,收集了大量的非常经典的故事歌,编辑出版了一套三卷约15000首民歌的《郧西民歌集》,其中有许多荡气回肠的故事歌。例如神话故事歌《刁龙扇》、《张四姐闹东京》、《彭祖醉酒》和《龙三姐拜寿》等,又例如恋爱故事歌《二度梅》、《山伯访友》、《彩楼记》和《蔡鸣凤辞店》等,还有《一门三孝》、《两世情缘》、《龙马奇案》、《李鳌救母》、《乾隆下江南》和《玉堂春》等说唱体故事歌及宗教故事歌集《立地成佛》等,都是极为罕见的民歌珍品。由余秀武发掘整理的英雄侠义故事歌《八义闹东京》就多达90多个章回、1800多个段落32000多行,他的这一发现,不仅填补了汉民族没有英雄史诗的空白,而且实现了民歌单行本的先例。
 
    鄂西北的故事歌,不仅数量奇多,而且歌词精美。《一门三孝》中的孝媳庞三春在被婆母陈氏和丈夫姜诗赶出家门后,歌师采用了十字咏叹调,唱出了这位孝媳心中的苦痛:
 
庞氏女出了门双眼流泪,鞋又尖脚又小路又难行。
将衣襟擦眼泪凄凄惨惨,天落雨地下湿路又不平,
东不知西不晓两眼摸黑,远望见大森林脚下安身,
身坐地冷如冰麻纷细雨,心又怕身又冷战战惊惊,
想家中我婆婆年纪又老,衰迈人如朽木病未离身,
又恐怕病死了衣棺无有,又恐怕无饭吃心慌头晕,
心思想七岁儿好不伤心,离了娘苦啼啼咋得安生,
哭一声安安儿心如刀割,哭姣儿娘好比万箭穿心,
你祖母与你爹恐难抚养,切莫怨为娘的短心不仁,
想你娘在此间忍饥挨饿,怎知道为娘的身坐冷冰,
儿岂知娘今晚歇在树下,风又吹雨又洒凄惨伤心,
正遇着三九天冰雪冷冻,风打树雪飘身冷坐天明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……
 
     通过歌师这么一唱,我们的眼前伤佛走来了一位被冤枉驱逐的孝媳妇,她的善良和不幸,足以震撼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。
 
    尽管故事歌繁杂冗长,却被鄂西北的山民们传唱了数百年,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文化现象!尤其是那些大部头故事歌,光是阅读就需要几天时间,山民们是怎么记下来的呢?笔者在调研中发现,许多连自己名字都认不下来的文盲农民,却有着一肚子的故事歌。例如郧西县景阳乡尚坪村的老歌师余香湖,扁担大的“一”字都不认识,却有着一肚子的民歌经典,他不仅会唱1000多首山歌,还会唱100多个大部头的故事歌,曾被汉江两岸的鄂陕村民誉为“天王歌师”。
 
    景阳乡骡马店村三组的文盲歌师王光华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:“故事歌比其它的情歌、山歌好记些,因为它有情节。”是的,鄂西北的故事歌不仅词句押韵、优美,而且有着荡气回肠的故事情节。歌师们只要记得住故事梗概,一般都能记得住歌词。例如梁山寨主晁盖死后,宋江吊孝的一段情节,歌师王光华几乎不假思索地张口就唱:
宋公明在山寨指挥若定,点三营并五哨到场听令;
派戴宗和石秀四处给信,日千里夜八百不敢消停;
叫朱贵和朱富置办贡品,香和纸酒和菜办得齐整;
有宋清和张清忙里忙外,抬桌子搬板凳有条不紊;
黑旋风力气大出力讷笨,到山下去碾米又磨面粉;
顾大嫂孙二娘刷锅洗碗,几背篓几腰盆累得不轻;
那蒋敬和蔡庆操办酒宴,热的炒凉的拌蒸笼上蒸;
有解珍和解宝打柴供火,不怕苦不怕累翻山越岭;
那童威和童猛端菜递汤,喊一声又来了四平八稳;
上茶的倒酒的往来穿梭,观六路听八方不漏一人;
阮小五阮小七双双出门,请道士跑外场和尚念经;
有两个念的是苦劝悟道,有四个念的是救难寻生;
有六个念的是开天宝卷,有八个念的是无字真经;
那萧让知文理账房坐定,接一道还一礼不差毫分;
铁叫子率戏房接客迎宾,上山柳拜新年花样翻新;
王师傅吹一声如同酒醉,李师傅吹二声两眼发青;
张师傅吹三声浑身通红,赵师傅吹四声鼓眼暴睛;
杨师傅吹五声如泣如诉,牛师傅吹六声草木动情;
智多星在经堂叩头作辑,武二郎眼含泪烧纸点灯;
卢俊义哭寨主死得太早,宋公明发毒誓报仇雪恨;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……
 
    王光华结合当地丧葬习俗,把水泊梁山寨主晁盖的葬礼描绘得隆重而又悲壮!不由人不拍案叫绝!
 
    我们在赏析鄂西北故事歌的过程中,不仅经历了原生态文化的洗礼,而且获得了一次较高规格的艺术享受。我们常说:越是民族的,就越是世界的。不知道鄂西北的故事歌能否唱出亚洲走向世界?但是,我们热切期望鄂西北的故事歌能够荣列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,从而被兄弟民族所接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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