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纲

    著名画家罗国士，即将开始他的西欧之行，除了在英国的七座城市和荷兰的一些地方举办画展之外，还要探亲访友，讲学传艺，为中国画走向世界披荆斩棘、铺石平道。

    由于多种原因，作为艺苑奇葩的中国画，千百年来只在国内大放异彩。偶而出国，也多在华人社会流传，很少受到西方人士的青睐，更甭说高悬于法国卢浮宫一类的艺术宫殿了。近几年情况有所改变，中国画开始步入洋人雅室。卓识之士盛赞其艺术之后，听说毕加索曾经高度评价过它，不免有点“相见恨晚”的感慨。这自然是好消息。但是，中国画要在世界上取得相应的地位，还需画家们继续努力。

    罗先生已为之奋斗数年，且有不少收获。五年前，他到美国献艺，奇妙的绘画颇使当地观众好奇。他们想亲眼目睹一幅中国画的诞生情形，便邀请他到奥斯汀市艺术中心表演，并特意在大厅摆好精巧的画架。那自然是聋子的耳朵。当一株空灵的月季花浮现在平铺的宣纸上时，围观的人瞠目结舌，惊讶不已。眼看东方绘画的魅力可以征服西方人士的心，罗先生欣慰地笑了。在他返回故土时，行囊中平添两枚美国政府馈赠的金钥匙，外加一张圣保罗荣誉市民证书。对于一个画家来说，这是成功的标志，倘若他的美国之行失败，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东渡扶桑和现在的西旅英、荷了。

    但我们不能因些而断言：因为西方对中国画了解甚少，任何一个玩水墨的人到那里都可以走红。事实上，碰壁者并不少。罗先生成功的秘诀，是他能够以笔作舌，吐情为画，通过画同别人进行思想交流，给观者以美的享受。

    罗先生善画山水。他的山水画，虽然不乏苍莽、浑厚之作，大多画幅却秀丽雅致、清新洒脱。即便前者，也是苍裹寓秀，浑中藏丽，豪迈气势包裹着良多趣味。尽管不少画作都标明了景之出处，或黄山风雨，或华岳奇峰，或神农玉雕，或虎丘剑池……但跟实景相去甚远。他的山，峻头雄奇，险避窮凶，有如伟男；他的水，徐行从容，湍流不躁，恰似健女。《灞柳飞雪》分明是拟人的风伴树舞，《黄陵古柏》则倾诉着人间沧桑。总之，画中的山水树屋、风雪雨雾，都浸透了罗先生的情感，难怪山水画大师李可染要对他说：“你的山水画得好，很有情趣”。

    可老不仅肯定罗先生的山水，也肯定他的花卉。他有一幅《唐梅》，梅傲然，倚玩石，苍干盘曲似龙，新枝挺拔如锥，花朵乍开有神。可老看后，感慨地说：“画山水的，凡房屋外面的都在山水这内，所以要求技术全面。画山水的在画花卉时，就伸展一些，你画的不错，同这也有关系。”罗先生当然不只画梅，也画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荷，经风雨而不惧的牡丹，以及不着一尘 、洁净犹霜的水仙。他更爱画月季。白、黄、粉、红花，全都空灵无比，可看不可捉摸。视以虚叶、嫩枝、柔刺，把花烘托得更加妩媚，使人感到画家其实是在借写月季而倾心描绘娇好少女，她们纯洁、美丽、聪慧、庄重，绝不轻佻。爱他月季的人，遍布海内外。最近，台湾举办“中国名书画家作品展”，罗先生的《月季花》获最佳作品奖。

    画如其人，这话可从罗先生处找到证明。他虽然身材魁梧，满腹学问，却慈目善眉，谦和如贤妇，见人未言笑先盈面。骨头倒是很硬。“奴气”与他无缘，若无端被侮，也会抗争，但不以牙还牙。至于献媚，那是人家的事，他不屑一顾。宁肯吃亏，也不玩弄手段，诚实到近乎愚。这种秉性，是家教所植，后受西安历代绘画大师遗风的滋养，成为他人品的核心。人品决定画品，他的画作秀雅空灵也就有来历了。

    罗先生不仅画品格调高，画技也不俗。他学过石鲁的巧立意境，白石的严谨构图，黄宾虹的生动用点，何海霞的准确勾线，还有赵望云的“拖泥带水”，潘天寿的渴笔乾锋。至于古代名家王蒙、梁楷等人，他是从小心追意临。几十年苦练，确立了自己的笔墨结构，带有明显的音乐节奏感，具备独立的审美价值。

    人好画佳，罗先生西旅英、荷，岂能无功而返？